36 第36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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岑昀回到了宴会厅,刚坐下严寻就带着他去旁边桌敬酒。

他端起酒杯跟着严寻挨个敬酒,不到半圈,便酒力不支开始头晕起来,走路都有些浮。

严寻见状,便让他先回去。

“正好我下午也有点事,”一旁的高雪闻言看了看手腕上的表,对严寻说,“那我就和岑昀一起撤了,顺便把他送回去。”

严寻点了点头,岑昀晕乎乎地跟着高雪走了出去。

严寻酒量很好,敬了两桌酒后眼神依旧清明,他端着酒杯走到下一桌。

傅松坐在主位上。

“傅总。”严寻大喇喇地走到傅松旁边,丝毫没有自己才把万松工程部大半都撬了的愧疚感。

傅松坐在座位上,抬眼看着严寻,脸上没有表情。

“我敬你一杯。”严寻举了下酒杯,直接仰头干了。

他似乎觉得傅松不会和他喝,擦了下嘴角后便转身要去敬下一桌。

傅松却在此时拿起酒杯,眼睛看着严寻,抬起胳膊喝了下去。

“傅总可真给面子。”严寻咧嘴笑了下,带着点痞气。

傅松放下酒杯,语气冷漠地问:“岑昀呢?”

严寻挑了下眉,像是没想到傅松会这么问,“他喝多了,高雪送他回去了。”

傅松没说话。

严寻俯视着傅松,突然回忆起大学时期的傅松。

那个时候的傅松和现在长得没什么区别,五官基本没变,只是更稚嫩一些,不会收敛身上的锋芒。

当时有个男生,严寻已经忘了他叫什么了,只记得是别的系的,站在教学楼楼顶,哭着喊着让傅松出来见他。

可惜直到他从顶楼跳下来,傅松都没有出现。

这件事最后以“男大学生因学业压力过大跳楼”为标题出现在新闻上,而旋涡中心的傅松,连名字都没被提及。

严寻对傅松的感情生活并不感兴趣,当时的跳楼事件也只是在楼下看了会儿热闹,没放在心上。

但岑昀不一样。

三个月前在便利店见到岑昀时,他第一时间就想起了跳楼的男生。

尽管岑昀并没有表现出同样的歇斯底,他很沉默,眼神里没有一丝生气,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和那个男生身上当时一样的绝望。

所以严寻想拉他一把,他怕如果自己当天就那么走了,岑昀就没了。

“你——”严寻看着傅松,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:“不要去招惹岑昀。”

傅松的眼神冷了下来,他不认为严寻有资格对自己说出这种逾矩的话。

“岑昀是我朋友,我不想再见到他像之前那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。”严寻说,“他现在好不容易才从你们分开的阴影里走出来,你不要像逗弄路边的小猫一样,只是为了好玩又去招惹他。”

傅松怔了下,似乎在消化严寻的话。

“我会好好照顾他的,你就别再关心他了,都已经分开了没必要这样。”

严寻说完便转身走了,没有留意到傅松有些怪异的沉默。

岑昀从会场回家后倒在床上就睡了,直接睡到第二天清晨,压根没想到严寻会在他走之后和傅松来这么一段对话。

要知道严寻会误会得这么深,他肯定一早就去找严寻说清楚这事,省得他闹出这么一场乌龙来。

但现在的岑昀依旧一无所知,他收拾了一番,踏着楼下老太太晨练的音乐声走出了小区。

小区门口有一家花店,他熟门熟路地拐了进去。

岑昀每个月都会去看一次李女士,每次都会带上一束花。

——李女士喜欢花。

今天店里的女生推荐他买栀子花,说正开花,特别香。

他弯腰闻了下,一股好闻的奶香味窜进鼻腔。

“来一束吧。”他直起腰对女生说。

“好。”女生一边包装一边问他,“您是买来送女朋友的吗?”

岑昀摇了摇头,“送我妈妈的。”

女生有些诧异,随后笑了下:“一般来店里买花的男士都是送给女朋友的,很少像您这样孝顺的,您妈妈收到花肯定会很开心。”

岑昀很淡地笑了下,低声说:“希望吧。”

拿到包好的花,岑昀坐车去了墓地。

像往常一样,墓地里没什么人,只有门口的保安坐在保安亭里,悠闲地看着报纸。

“大爷。”岑昀打了声招呼。

保安抬头看见岑昀,脸上露出笑容:“又来了?”

岑昀点了下头。

保安按了下按钮,将门打开,叮嘱着岑昀:“今天风大,别待太久了,小心感冒。”

“谢谢。”岑昀迈腿走进去。

墓地建在山上,清晨的风很大也很凉。

岑昀熟悉地走到李女士的墓碑前,却在弯腰放花时顿住了动作。

一束白色的花安静地摆放在上面,时间应该不久,花朵正争前恐后地盛开着。

这是岑昀第一次在这里见到别的花。

李女士生前没什么朋友,亲戚更是几乎都断绝了来往,能来看她的人少之又少。

所以这半年来只有岑昀会来看她,也只有岑昀,会在这里摆上一束花。

离开的时候,岑昀特意问了保安,今早有没有其他人来看过李女士。

保安想了想,说早上来了好几个人,都不太眼熟,不知道岑昀问的是哪个。

岑昀沉默了一会儿,摇摇头,说算了。没再多问。

墓地门口有个公交站,因为不太好叫车,岑昀每次都会坐公交回去。

之前因为沉浸在悲痛中,岑昀很少注意过公交车会经过哪些站,今天他难得精神好一些,一抬头便看到了万松大楼。

经常买的那家甜筒店也也映入眼帘,摆在熟悉的位置上。

岑昀看了一会儿,突然从座位上起身,赶在公交车门关闭前下了车。

此时太阳已经升起,他迎着阳光走到甜筒店门口,买了一个草莓味的甜筒。

“谢谢。”付了钱,接过甜筒,他弯腰坐在旁边的台阶上。

熟悉的味道刺激着味蕾,和记忆中同样香甜的甜筒,岑昀却吃了一口之后就再也吃不下去。

他垂下胳膊,静静地看着手中的甜筒被阳光融化,从棱角分明的固体渐渐软化,直到滴下来一滴液体砸在手背上。

他抬手将融化的液体舔去,转身将已经软得不成样子的的甜筒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。

“你在这里做什么?”

甜筒刚扔掉,身后就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。

岑昀回过头,看见站在他面前显得有些高大的傅松,仿佛笼罩着他,挡住了背后所有的光线。

他有些疑惑,不明白为什么之前半年都没有遇到过的人会在短短两天就碰到两次。

傅松耐心很好,等了半天没有回答,便又问了一次:“你怎么在这里?”

岑昀看着傅松的眼睛,不知道自己是该回答买甜筒还是扔甜筒,这两个动作他都做了。

于是他取了个中间值,回答:“吃甜筒。”

傅松的眼神显然并不相信他,刚刚他扔甜筒的动作他全都看到了。

“为什么扔了?”他又问。

“化了。”岑昀如实回答,语气在傅松耳朵里听出一丝委屈。

傅松想起严寻昨天说的那番话。

当时他还认为严寻是在夸大其词——他一贯如此,从大学时便就这样。

但今天见到岑昀,他才确信了。

他知道自己此时应该当做没看见,转身离开,但岑昀缩在没有阳光的角落里举着甜筒的样子莫名的扎眼,让他有种难以言说的感觉,无法就这么忽视掉。

他低头看着岑昀,顿了下,语气放轻了些,“化了我再买给你。”

他想岑昀看起来变了很多,但至少爱吃冰激凌这点依旧没变。

岑昀先是怔了下,随后明白他傅松的意思,拒绝道:“不用了,我不想吃了。”

岑他站起来,拍了拍屁股上的灰,对傅松说:“我要回去了。”

傅松抿了下嘴。

岑昀还是像以前一样,很有分寸,从不越界。

之前他喜欢岑昀的懂事,此时却觉得有些碍眼。

“跟我上来。”他强硬了口吻。

岑昀不知道傅松为什么突然要买给他甜筒吃,他现在是真的不想吃。

但傅松的表情很严肃,让他觉得可能是有什么事要和自己说,只是这里不太方便。

于是他便没再拒绝,跟在傅松身后走进万松大楼。

到了办公室,傅松已经让秘书把桌子上摆满了冰激凌,岑昀走进去时被吓一跳。

他转过头看向傅松:“这也太多了吧。”

傅松没说话,表情像是在嫌弃岑昀过于大惊小怪。

他脱下外套,走过来坐在岑昀面前,言简意赅:“吃吧。”

岑昀却看着桌上摆着各式各样、装饰精致的冰激凌一点胃口都没有,就说:“我真的不想吃。”

傅松皱了下眉,放在桌上的手顿了下,问岑昀:“你想吃什么?”

“我什么都不想吃。”岑昀摸了摸肚子,刚刚楼下那口甜筒吃得他有些恶心,此时还在反胃,“你快让秘书把这些都拿走吧,不然一会儿该化了。”

傅松看着他没说话,过了一会儿让秘书进来将桌上的冰激凌都收走。

岑昀在秘书抱着一大堆冰激凌离开后突然想起什么,抬起头问傅松:“那个,早上那束花是你放的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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